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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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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天午後, 天色陰暗,風雨欲來,榮安院的主屋裏, 唐雲音正抱著葉沼小憩, 結果被外面嘈雜喧鬧的聲音吵醒了,這是怎麽了, 唐雲音眉頭一皺,小心不吵到睡得正香的葉沼, 慢慢下了床。

悄悄從裏屋出來, 白杏還在熟睡中, 唐雲音輕輕晃了她兩下,見她眼睛瞇開一條縫後道:“你可聽見外面有嘈雜聲了嗎?”

白杏醒了醒神,側過耳朵聽了一會兒, “姑娘,確實有,只是離咱們這榮安院有些遠,像是湖心亭那邊兒傳來的。”

唐雲音想著那一塊的安置, 好像就只有一帶假山群,難不成是府上翻修了?可是為什麽自己不知道呢,而且今日爹爹下了早朝卻沒回府, 按理說就算府上大興土木,也不會挑這個時候開始。唐雲音隱隱感覺有些不妙。

“姑娘若是擔心,不如讓奴婢陪您出去看看。”白杏見唐雲音眉頭不展,也跟著擔心了起來。

兩人才走的院門口, 還沒來得及跨過門檻,就見楚嶠匆匆忙忙一頭撞了進來,見到唐雲音後立刻拉著她往屋裏走。

“侯爺這是做什麽,快些放手......”唐雲音臉紅到了耳根,被楚嶠拖著走得有些踉蹌。

楚嶠一直等把唐雲音帶進屋裏,才放開人,低頭認真問道:“雲音,你知不知道玄鐵箭放在何處?”

“不知。”唐雲音飛快地搖了搖頭,那東西她只見過一次罷,也從未聽過爹爹提起放在哪兒了。

楚嶠面色微凝,又問道:“那丞相府近來遭過賊沒有?”

“未曾。”唐雲音見楚嶠問得奇怪,也急了,“侯爺問我這些做什麽,是不是我父親他在宮裏出了什麽事?”

楚嶠對上唐雲音焦急的目光,沈思了片刻,拉著唐雲音在木椅上坐下,道:“雲音,你還記不記得我上次和你說我那把玄鐵弓的事。本來我也是順口一說,誰料到會這樣。”

“到底怎麽了?”唐雲音忍不住催道。

楚嶠目光一閃,有些不忍心,但還是硬著頭皮對唐雲音道:“那日戴貴妃中箭而亡,原本怎麽也和丞相扯不上關系,可是今日早朝後丞相去了禦書房,再後來就傳出戴貴妃死於玄鐵箭下。這玄鐵箭人人都知是先皇賜予丞相的......”

唐雲音猛地站了起來,一面轉一面急急說道:“這不可能的!那日貴妃出事時,父親明明昏迷不醒,怎麽可能去殺了貴妃!”

楚嶠連忙拉住她,“雲音,你先不要急,這件事還沒有查明,丞相一定是被國師和定國將軍誣陷了。”

“國師?師兄怎麽了?”唐雲音覺得自己聽錯了,不確定地向楚嶠求證。

“國師與定國將軍一起向皇上誣陷的丞相,本侯聽聞皇上一開始並不相信,後來因為國師呈上的證據,丞相才被交送看押了。”楚嶠越說聲音越小,雖然這是事實,但唐雲音與陸雲天的師兄妹情分是有的,雲音會不會受到刺激自己也說不準。

唐雲音慢慢扶著桌子坐了下來,神情恍惚,怎麽可能,師兄不可能這麽做的,師兄不會的,一定是楚嶠聽錯了,師兄對自己這麽好,怎麽舍得讓自己難過呢。不,我要去找師兄,這一定是哪裏弄錯了。

唐雲音一邊喃喃自語,一邊就要出門去找陸雲天,驚慌失措的模樣讓楚嶠嚇了一跳,急忙攔住她。

唐雲音身子忍不住發顫,猛地甩開楚嶠,大聲喊道:“放開我,我要去找師兄,一定不是這樣的,我要見師兄!”

“你難不成要這樣走過去嗎?”楚嶠也急了,跟著唐雲音往外走,“你要去我不攔著你,但是也不能就這樣去。”

“姑娘,奴婢去讓劉元備馬車。”白杏說著就要去。

楚嶠道:“不用,本侯送你家姑娘去,本侯的馬車就在相府正門停著。”

“那就有勞侯爺了。”唐雲音飛快道了句謝,飛快地往大門去,“侯爺快些。”

馬車上,唐雲音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,楚嶠看著唐雲音的形容姣好的臉龐,忍不住道:“雲音,若本侯沒有說錯,真是國師所為,你該如何?”

只不過這個問題一直到馬車停,楚嶠也沒得到答案。

唐雲音三步並作兩步,穿過國師府裏一道道小路,直接去了陸雲天的書房,只是腳步卻在書房門前停住了。

剛才進來時,府上的管家已經說了師兄在家,可是她卻突然膽怯了,她怕,怕雲天師兄真得像楚嶠說得那樣誣蔑爹爹,怕雲天師兄冷著一張臉讓她離開。

叩叩叩,終於還是擡手敲了門。

“進來。”

冷冰冰的兩個字沒有絲毫溫度,唐雲音硬著頭皮推開門,邁了進去,“師兄。”

陸雲天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案桌後辦公,只是站在書房中央,漫不經心看了唐雲音一眼,道:“你這個時候來,有何事?”

雲天師兄連一聲師妹都不叫了嗎,唐雲音心裏涼了半截,擡頭對上陸雲天的雙眼,道:“師兄,我父親是不是因為你才被關押的?”

“丞相會被帶走,是皇上的意思,與我無關。”陸雲天語氣淡然,“你若是因此了質問我,大沒有必要。”

“難道師兄就沒有一點責任嗎,若不是師兄說那支箭是玄鐵箭,皇上又怎麽會讓人關押父親!”質問地話語脫口而出,唐雲音倔強又兇狠地看著陸雲天。

陸雲天微微側過頭去,不看她,“是我說那支箭是玄鐵箭的,我不否認,這一點丞相也點頭了,證實了我的話,至於皇上的決斷,我倒也左右不了。”

“可是師兄你明明知道這件事不可能是我父親所為,你為何還要幫著定國將軍,皇上如今把權給了定國將軍,而我父親與他一直不和,這次落在他手裏,豈能安然度日。”一想到爹爹要在牢裏吃得那些苦,唐雲音覺得自己心都有揪起來了。

“定國將軍自會查明真相,若不是丞相所為,將軍也不會為難丞相。”陸雲天向裏走了兩步,轉過頭去道:“你先回去,我這裏還有事。”

唐雲音心裏忍著痛,幾步上前轉到陸雲天面前伸手攔住他道:“師兄,你就算心中認定這件事是我父親所為,你也可以等鐵證如山之時再處理,你也可以勸皇上聽一聽父親的解釋。更何況,師兄你不會不知道,玄鐵箭是要配著玄鐵弓才能用的。到底是為什麽,師兄你為什麽要陷害我父親?”

陸雲天沈默了許久,才慢慢擡起頭與唐雲音對視,面前這個人陪了自己十七年,熟悉而又陌生,“雲音,你為什麽要喚我師兄?”

因為我們師承一人,因為我是你的師妹,因為我是唐雲音。這麽多理由擺在眼前,可是唐雲音的話卻卡在了喉嚨裏,說不出來。

“唐雲音,你有什麽資格喚我師兄?”陸雲天閉了閉眼壓下心裏的難受,對唐雲音道:“我該喚你什麽,師妹嗎,不,你不是我的師妹,你是唐鳳鸞。”

“師兄,我......”唐雲音瞬間楞住了,張了張口,發現自己並不知道要說什麽,陸雲天說得沒錯,她不是唐雲音,她是唐鳳鸞,她有什麽資格喊她一聲師兄?

縱使自己已經決定拋開前世的一切,以唐雲音的名義好好活著,可是對雲天,對文玖,對葉沼,對蓬萊島上所有的人,她都不是也從來不是唐雲音。

陸雲天看著她一字一句道:“你和雲音一樣生在皇都,同年同月同日,連樣貌都生得一樣,為什麽只有你得了先皇的賜名,為什麽只有你獨享丞相府千金的稱呼,為什麽只有你無憂無慮。雲音一出生就沒了呼吸,若不是師父為她續命,雲音早就不在了,你也不會在雲音身上續命。”

“我本不想的,那日太子府中我以為我會死,我從來沒想過占有姐姐的身子。”唐雲音搖著頭,努力解釋道:“我沒有請什麽高人助我,我要不懂巫術,若是可以,我寧願一死了之,師兄,我真得不想的。”

“不要喊我師兄。”陸雲天皺著眉,眼神裏一片冰冷,往事種種全部浮現了出來,“我是個孤兒,自小隨著師父在蓬萊島修行,七歲那年,師父外出抱回一個女娃娃,那麽小,那麽可愛。我喜歡得不得了,央求師父把娃娃留在島上,師父同意了,給她取名雲音。於是後來我便一直照顧她,可是雲音從來沒有醒過來,我去問師父,師父只是淡淡說機緣未到,我就等啊等,盼著有一天雲音能睜開眼睛,喚我一聲師兄。不過那一天終究是沒有等過了,我拼盡了全力去護著雲音的七魂六魄,可是到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雲音沒了呼吸,就那樣靜靜地躺著冰床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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